「我，我不想說。」安娜轉過身，低下頭偷偷拭淚，卻被姊姊一把抱入懷中，原來忍住的淚水與不開口的決心又再度潰堤。「阿克⋯⋯」安娜擤了擤鼻子，說：「阿克他不是只是回去找石精團聚，事實上，事實上我覺得應該是我把他趕走的。」
「別說傻話，安娜妳是這世界上最不可能把別人趕走的人。」艾莎的手貼在安娜的背，像是順毛般緩緩上下移動，這讓安娜再度紅了臉頰，身體也稍稍繃緊了一點，但又很快放鬆，她不確定艾莎有沒有注意到。
「可是⋯⋯可是他會走真的是因為我。」安娜回想兩天前的晚上，當阿克發現了安娜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，對艾莎真正的感情，她從沒看過他擺出那樣傷心、失落還有一點點、一點點厭惡的表情⋯⋯
『她是妳姊姊，安娜。』記憶裡的阿克在一段長時間沈默之後，淡淡地吐出這句話，便穿上外套帶著小斯在漆黑的夜晚離去。
而安娜她連喊都沒喊一聲阿克。
想到這裡，安娜又重重地哭了起來，她不知道是為了阿克還是自己而哭，但她很清楚其中有一大部分是為了她那不可能實現的感情而崩潰。
為什麼、為什麼⋯⋯
「安娜，沒事的，我在妳身邊。」艾莎的聲音又暖又柔，讓安娜想起冬天靜靜燃燒柴火的壁爐，一切曾經是這麼單純而美好⋯⋯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安娜顫抖的肩膀慢慢平靜下來，想到自己以前總是那個主動擁抱對方的人，現在反過來反而有點不習慣。
「抱歉，艾莎⋯⋯我真是太失態了，不過看看那座森林對妳做了什麼。」等安娜平靜許多轉過身、淚汪汪的綠眼看著她的姊姊。「以前說這句話的總是我。」她吸了吸鼻子，「艾莎，對不起，我是想找機會告訴妳這件事⋯⋯其實也沒什麼，就結果來說，我取消了婚約。」她閉上眼假裝自己不在乎，但眼淚還是流了出來。
「我知道了。」艾莎沒有再追問下去，讓剛好閉眼的安娜鬆了口氣，這樣的嘆息讓她錯過姊姊臉上閃現的，一種近似竊喜的表情。
「不過真的很可惜，你們是這麼喜歡對方。」艾莎輕柔地撫摸著安娜的頭髮，那力道就像是怕碰傷對方似的。
安娜認同地點點頭，心想著也僅止於喜歡而已。從三年前，姐妹倆成功破鏡重圓之後，安娜的心就越來越向艾莎靠攏——她一直都是向著艾莎的，只是似乎又多了點什麼，那個感覺太深沉、又熟悉又陌生，還充滿了危險——安娜不敢正視那股情感，彷彿只要一不留神，就會被吞沒而失去自我。
「我可以問嗎？為什麼還是取消婚約？」艾莎的聲音又響了起來，已經恢復平靜的安娜心裡一驚，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，難道她要說自從再度跟姊姊分開以後，她發現了自己對阿克的愛沒有比愛艾莎還多，而安娜也越來越無法忍受這股對姊姊的思念與超出家人的愛意？
她漲紅著臉，看著眼前這個日日夜夜都出現在安娜的眼前、腦海，就連夢境也不放過的女人。
——她是我唯一的親姐姐。
「我很抱歉，只有這點我真的不能說，艾莎，對不起。」她低下頭再度啜泣，不知情的艾莎只能再度將她緊緊摟進懷裏。艾莎身上有一股小蒼蘭的香氣包圍著她，以前艾莎還在當艾倫戴爾的女王時，身上也常常飄散小蒼蘭的香，可是每次她問阿克有沒有聞到，他都說只有聞到冰塊香。
安娜深吸口氣閉上眼，靠著艾莎的味道鎮定下來。
「快睡吧，明天想做的事情很多。」安娜笑著擦掉眼淚，和姊姊一起躺平。
「安娜，雖然我們分開了，但是我永遠都會在。」艾莎親吻著妹妹的頭髮，手任由妹妹擺弄，最後安娜決定和艾莎十指相扣，在艾莎的注視下慢慢睡著。
等安娜發出了熟悉的鼾聲，艾莎試探性地喊了安娜幾聲，確定她真的睡著之後，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撫上安娜的頭髮與臉頰，她的唇輕輕貼上妹妹的嘴角，有些自責又帶點喜悅的表情看著眼前的妹妹。
『⋯⋯只有這點我不能說⋯⋯』想起剛才妹妹為了守住自己其實早已看出端倪，而不得不拒絕告訴自己的表情，艾莎感到心疼，她捨不得對方也踏上跟她一樣的折磨，但是——
「我的妹妹與我有相同的情感，這是神蹟嗎？」艾莎美麗的湛藍眼裡閃著淚光，她的聲音輕柔如歌聲，如最深處的黑暗裡唯一搖盪的火光。
踏上阿托哈蘭、成為了第五靈的那一刻，艾莎就接受了所有，接受她這一生中所有的恨、害怕與恐慌，還有愛⋯⋯以及慾望。
她在更久以前就已經深愛著與自己擁有相同血緣的親妹妹，並且渴望著她，當初說的為了要彼此合作而分開，一半是真的，但另一半，則是為了不讓世人以及自己的親妹知曉她心裡最深的秘密，雖然艾莎還是時不時跑回來探望，可是沒想到，居然是妹妹先透漏出渴望自己的心聲。
艾莎咬著嘴唇，努力忍住不笑出來，或是哭出來。與愛人心意相通，讓艾莎心中的情感劇烈地快爆發開來。比起三年前自己第一次釋放魔法，探索與認識自己的能力而喜悅，此刻的她更為了發現妹妹對自己的感情而深感狂喜，她全身顫抖著，為了防止情緒激動力量暴走，咬著下唇的力道比以前還重，最後薄薄的唇咬出血珠。
但是這樣是不行的，會毀掉安娜的，親姊妹結婚的事情別說是其他國家，艾倫戴爾的居民會怎麼想？
他們能接受一個亂倫女王嗎？
艾莎深吸口氣，決定繼續維持現狀，沒有問題的，她都掩飾了這麼久⋯⋯不會出任何錯誤。
明天，明天一定要好好帶安娜兜風散心，也要讓自己冷靜下來。
艾莎望向終於不再打呼，且睡顏變得平穩可愛的安娜，撩起自己的長髮，在她耳邊輕聲說道：「我發誓明天開始，我會以往常般的好姊姊、好長輩愛妳、教導妳，但現在讓我任性一下⋯⋯」艾莎說完，在安娜的額頭、臉頰以及唇上吻了一下，壓低聲音的關係，她發出了性感且充滿慾望的嗓音道：
「我愛妳，安娜。」
等艾莎躺好閉上眼後，睡在一旁的安娜張開了雙眼。
隔天一早，雪寶的叫聲吵醒兩人，姐妹倆起來的時候還有些慌張，像是做了什麼壞事被發現，但是艾莎察覺後便立刻恢復正常，反而安娜的臉還紅得像做壞事被抓到。
昨天半夜聽到的那個告白以及意味深長的我愛妳絕對非比尋常，安娜睡醒之後還一度懷疑是夢，但是那聲音是如此真實。
「妳們看！我自己做的早餐唷！」雪寶端著他特製的早餐，興沖沖破門而入，姐妹倆瞇著剛睡醒的眼睛看了一下雪寶口中的早餐——看起來慘不忍睹，有一盤甚至一看就是在煎鍋煎太久，結果燒焦還順便爆炸，變成了某種嘔吐物的太陽蛋，培根則不負眾望焦得完全扭曲還變得乾扁。
看起來只有麵包最正常了，安娜毫不猶豫拿起麵包咬了一口，結果差點咬碎牙齒，她摀著嘴在旁邊抖。
「怎麼樣？怎麼樣？」
「雪寶，謝謝你。」艾莎選擇先稱讚雪寶，雖然她也很想趕快處理妹妹的狀況，但這樣雪寶就知道他的早餐是個災難了。
「你真貼心，沒想到你對煮飯有興趣。」艾莎扶著他的身體，往門口移動，「但是你忘了咖啡，我們都喜歡咖啡的。」
「是嗎？我以為妳們比較喜歡熱可可⋯⋯」雪寶搔著臉說。
「因為現在是早上，拜託了，雪寶，幫我們拿咖啡過來吧。」艾莎拍了拍小雪人，看著他搖晃著身體往廚房的方向走去後，立刻跑回妹妹身邊。
「妳還好嗎？安娜？」艾莎一手捧著妹妹的臉，另一手則掰開對方的嘴巴檢查，看起來沒有大礙，只是真的很痛的樣子，艾莎立刻變出冰枕貼在妹妹的臉頰。
「啊嘶——雪寶是不是拿到放太久的麵包，真的好痛喔——」過了一會兒，安娜終於感覺好一點了，她小聲哀號著。
她們看著雪寶那盤失控的早餐，互看一眼，決定趁他回來前趕快用艾莎的魔法冰起來，用布包好塞進出門用的包包。
「我回來了。」雪寶端著咖啡進來，艾莎試探地喝了幾口，謝天謝地咖啡一如往常的苦，艾莎替安娜的那一杯加了幾匙砂糖跟鮮奶。
「妳們把我的早餐吃完了！」雪寶拍著樹枝手，「好吃嗎？」
「嗯⋯⋯雪寶，謝謝你做早餐給我們，早餐是很好，特別是那個⋯⋯太陽蛋？不過我覺得下廚對你而言好像太危險了，下次還是交給潔達他們吧。」安娜在雪寶進門前趕快把冰枕往枕頭裡塞，看到雪寶乖巧的點頭，姐妹倆不由得鬆口氣。
確定他走遠之後，姐妹倆互看一眼笑了出來。
「我們這樣做會不會是糟糕的媽媽？」艾莎伸出食指擦了擦眼角，安娜驚訝地張大雙眼，我們？媽媽？安娜想起昨天晚上艾莎的告白，祈禱自己沒有錯誤理解艾莎的意思，還有她昨晚說的我愛妳一定是⋯⋯
當安娜準備陷入瘋狂的想法時，艾莎的聲音拉回她的理智。
「趕快換衣服吧，還是妳想換點別的衣服呢？」艾莎揮舞著她正在施法的雙手，甜笑著望向安娜。
『請變一套與妳相稱的婚紗給我。』安娜的腦海閃過這麼一個念頭，但最後她選擇張開手，讓姊姊恣意在她身上施展魔法。
熟悉的冰涼魔法隨之而來，撫過她的指甲、身體、頭髮，還有一切的一切。因為寒冷的關係，安娜有些顫抖，但這也只持續一秒，艾莎便將她擁入懷中，以冰雪為代表的第五靈艾莎實際上比任何事物都來得溫暖。
安娜一直以艾莎這點為傲。
「好囉，看一下吧。」安娜感覺到自己被推到全身鏡前，她被換上了褲裝，但上半身則穿著一襲淡綠色的連身裝，胸口繡上了一小朵艾倫戴爾國花的圖騰，裙擺的部分又加了一點五神靈的元素，看起來小巧可愛。
但安娜卻難得地皺起眉頭，她指了指胸口的花要求道：「能不能把他們換過來？」
艾莎點了點頭，習慣性將修長的食指抵在下巴思考一番後，她又揮著手再次以冰藍色的魔法包圍安娜。
魔法散開之後，安娜的長髮被梳整成公主頭，身上的連身服換成與艾莎相近的米白色，胸口繡有水藍色的五靈符號，下擺則是散落著番紅花花瓣圖騰。
「這樣好多了，謝謝妳，艾莎。」安娜抓起包包，牽起艾莎的手，往門口走去。
「嗯，那我們往港口出發。」艾莎笑得燦爛，安娜心想今天一定會很美好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